第38章 压在女人身上的五百年霉运

腊月是新年前最热闹的时间,也是一年到头来镇子里各大商铺最忙的时候。

各家商铺门口张灯结彩,家家有声,户户有笑。

即便边境的寒冬每日都漫天飞雪,也阻拦不住热闹人群的欢笑。

少年头戴娘亲新编织的棉帽,一步一个深雪坑向着远处跑去。

看到街边两侧摊位上卖的肉包子和糖葫芦时,忍不住抿了两下嘴唇。

一直到消失在拐角巷,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巷子处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看到他来,掌柜的大眼珠子没好气地瞪过来。

“小飞鱼,怎地这么慢啊,年关将近,你想要那三十文鞭炮钱,可得努力着跑。”

少年用力点头,脸蛋红扑扑接过伙计递来的几个包裹,扭头便加速往回跑。

不大一会,人影便消失在鹅毛大的雪花中。

三年来,没到年关时,少年便来驿站商铺帮忙送货。

今年也不例外。

——

穿街小巷,少年拿着最后一个包裹,冻僵的小手敲在一家紧闭的大门上。

守门老人打开木梢插锁,随着大门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看到宁飞鱼,老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小飞鱼,就等你了,快进来吧。”

少年问了声好,连忙拎着包裹冲进院子。

正房。

身穿毛绒嫖,一脸拉碴胡须的汉子正在烤火。

看到院外跑来的少年时,眼睛大亮。

“哈哈,小飞鱼,我左等右等,你可终于来了,货带来了?”

少年用力点头,当面拆开包裹。

只见里面是一层层夹好的上等烟丝。

看到那烟丝,汉子激动得忍不住大笑起来。

“再不来今年我都赚不到钱过年了,好在终于到了。”

拿起一袋烟丝,随手扔给少年:“小飞鱼,拿去,赏你的。”

少年惊愕,连忙推回。

“钟石叔叔,我不能要,我家没人抽烟丝。”

汉子龇牙咧嘴笑着摇头:“你家人不抽,不代表别人不抽啊。

我可听说,你拜了个师父,万一你师父抽呢?

大过年的,你不孝敬你师父点东西?我这烟丝可是上等的好东西,拿去给他尝尝。”

少年眼睛大亮,当即点头感谢。

收好烟丝,他正要离开,突然想起婆娑禁地的事。

当初他第一次听到婆娑禁地的名字,便是出自眼前的汉子。

“怎么?还有事?”

汉子看着停在门口的少年问。

宁飞鱼连忙询问:“钟石叔叔,最近我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差,说话的嗓音都沙哑了。”

“您说的婆娑寒潭真有灵的事是真的吗?”

“我都偷摸去拜了好几次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汉子眼睛瞪成铜铃大。

“怎么不灵?谁说不灵的?不灵那些倒霉的孩子砸死的?那是触犯了死仙神灵的禁忌。”

“你个奶娃子懂个啥子。”

少年越听眼睛越亮,尤其是看到汉子不停拍胸脯保证时,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待对方口若悬河说完,他急忙追问:“那怎么我贡献了那么多都不灵呢?”

“除了风声啥都没有,元宝,纸钱,香火啥的我全送了啊,头都磕几百次了。”

汉子撇嘴不屑。

拿起桌上烟杆,点燃新来的烟丝。

吧嗒吧嗒裹了几口,随着烟雾缭绕,他才开口。

“那是因为你没用心,死灵跟人类可不同,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的心里所想若是跟行动不一致,别说磕头一百次,便是一百万次都没鸟用。”

少年急了。

“钟叔叔,我真用心了,跪拜时,我心中想的全是娘亲。”

大汉撇嘴。

“你用不用心大叔我看的出来,就你那点心思,私心太重,是你没懂。”

说着,铜杆在痰盂上敲打了两下。

余光贼眉鼠眼扫了一圈院外,见没人看,快速低声开口:

“血馒头,死灵最喜欢血馒头。”

“别说大叔不帮你,大叔教你一个方法,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保准管用。”

少年呼吸急促,猛点头。

“您说,我保证按照您说的干。”

——

傍晚时分。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于雪地中前行。

目标,镇子里的东方。

蛮荒镇虽贫瘠,却同样有豪门望族。

东神巷便是蛮荒镇最富有的巷子。

整个区域跟蛮荒镇其他地方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的厚雪在来到东神巷范围时,全部消失。

数不清的下人拿着各种初雪工具站在巷子上卖力干活。

如果不是掌柜的让他来望族地段送货,以宁飞鱼的身份,没有资格踏足这里的地界。

哪怕是接近都会被带去送衙门。

用力磕着脚下黏的雪,再三检查棉鞋脚底干净,少年才被守街的下人们放行。

奔行约两里,少年来到一座独栋气派的院落。

院落旁立着一块两人高的大岩石。

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

飞流道。

岩石旁边还立着两头黑色石头雕刻的貔貅。

看着那三个古怪字体,少年扫向包裹上的地址。

确认没有来错地方,他才走向大门。

随着铁环叩门声响起,里面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这大冷天的谁啊?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嘎吱——

一阵酸掉牙的磨牙刺耳声下,门内露出一张脸色苍白无血的死人脸。

要不是见过比他还吓人的场景,少年早被吓趴了。

“哪来的小屁孩?来我飞流道做甚?我这不招杂役了。”

冰冷声话落便要关门。

少年连忙将脚抵在门缝间。

“我不是来应聘杂役的,我是帮佟掌柜送货的临时伙计。”

话落,将怀里的布包递出。

门内点出一根苍白却沾满油腻的手指,仿佛不想跟少年多接触,竟用指甲盖去碰布包。

临关门前。

男子用手,反复擦拭少年刚才敲门用的铜圈。

除去最开始的一眼,死人脸青年便没再正眼看过少年一眼。

嘎吱——

大门关闭。

少年睁着清澈童真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脑中回想刚才对方擦门的一幕。

他抬起自己的手,闻了闻。

清冷无味。

皱着冻得发白的眉头,上前闻向死人脸青年擦拭的铜圈。

一股油腻味传进鼻子。

“这就是佟掌柜说的有钱人的怪癖好?”

——

阴云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幕,将整个天空笼罩。

充满萧瑟的寒风吹在古镇周围杉树树枝上,不时发出撕拉撕拉的摇晃声。

地沟巷尽头的古宅内。

妇人瘫坐在木制轮椅上。

于寒风中,望向天际黑压压如一个个蘑菇云的黑色压云。

拿起膝盖上遮盖的棉被,看着那狰狞丑陋,爬满蛆虫的道道腐烂伤口。

挽起秀发。

嘴露微笑。

“要离开了,终于能摆脱这副惹人厌的皮囊了。”

“我该庆幸伤口在腿上,没有让我那苦命的孩儿在外被人说闲话。”

几乎整个蛮荒镇的人都知道,镇里角落那栋阴森古刹里住着一户家破人亡,家境凄惨的母子。

那女人,浑身是伤,处处腐烂,如行走在人间的腐尸。

吓人的模样便是亡灵之辈见了都要颤上三颤。

但还有另一种传说。

说那女人未来到蛮荒镇前,一身绝色宛如天仙绝丽。

便是蛮荒镇最美的少女李香在那女人面前也不过荧光对比皓月。

镇子里唯一一座私塾的主人南平劫,亦是三年前第一天便主动上门拜访。

作为蛮荒镇辈分最高的南夫子更是酒后曾言,那女人的身上,担着一个宛若盛世王朝般强大家族五百多年的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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