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视

一个时辰后, 浦云秋狝的赛武继续。

十六位参赛者先后抽签竞技。

从十六强,到八强,再到四强。

此时, 所有参赛者中,仅剩左仪灵一名女子。

中场休息时, 庄良玉特意叫了秋光潋冬全程跟赛,又让夏荷做了能够快速补充能量的补剂, 将剩下对手的风格策略用以数据和定量的方式进行分析。

左仪灵听得头昏脑涨,但明白了一件事。

专攻一路。

然后,再次晋级。

此时,比赛已经到了十分白热化的阶段, 甚至有人开始下注,无论有多少人看好左仪灵的对手, 庄良玉都只是冷静地跟, 不断给左仪灵加码。

比赛进行到此,连赵衍恪都不敢相信左仪灵最后能赢, 但庄良玉确确实实笃定。

她愿意相信左仪灵,同样也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

最终,左仪灵在将将倒下之前, 耗尽对方气力, 将人一脚踹出界限,取得胜利。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左仪灵的视线迟缓地扫过所有对她怀有质疑的人, 露出疲惫的笑容。抬手、握拳,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又缓缓倒转。

在这种时刻, 她甚至没有想到赵衍恪, 而是在人群中迫切地找寻庄良玉的身影。

“我在这儿。”

庄良玉就站在台下。

左仪灵踉跄两步,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

下一刻,身体前倾——

左仪灵直接从擂台上倒下,而庄良玉稳稳地接住了她。

急急赶来的赵衍恪顿住脚步,眼中眸光变化,沉默许久,才再次走上前去,说:“交给我吧。”

庄良玉拥着左仪灵,感受到伏在颈窝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似乎在拒绝。

她说:“先留在我这里会更好一些。”

赵衍恪收回手,站在三步开外的位置,沉声道:“有劳。”

左仪灵今日没有穿大雍朝风格的服饰,反而恢复了扎穆寨的风格,五颜六色,灵动鲜活。在赛场上跃动时仿佛一道彩色的旋风。

此时这道小旋风安静地蜷在庄良玉怀里,像一只困倦的彩色小鸟。

萧钦竹想将人移开,毕竟庄良玉也不是什么体质极佳的大力士,能接住左仪灵都是个奇迹,眼下想让她将人扛回去——

他觉得最后受罪的人还是左仪灵。

比赛到此时已经进行了四场,男女各有两胜,已然战平。比赛已经进入到一个胶着的阶段。

在宣布了左仪灵的胜利之后,庄良玉便将人带回忠国公府的帐篷,单独空了一间让她临时休息,免得遭受打扰。

春桃捧了一沓纸兴冲冲地走进来,看到**的左仪灵还睡着,立时放轻脚步,但脸上喜悦之情满溢,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去了。

第99节

庄良玉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她这一把赚大发了。

她结果春桃手中的票据看了看,发现这一把比她开书斋干一辈子赚得都多。当即高呼这些世家公子哥们还是有钱,不让这些人出出血,简直天理难容。

庄良玉看过票据之后,便让春桃拿回去放好,等之后再细看。

“我赢了多少?”

春桃甚至还没将这些票据接过去,左仪灵便醒了。

“庄良玉,我赢了多少?”左仪灵的声音还很沙哑,但眼神已经完全清明,人也清醒过来。

“二十四万两白银。”

这一声,左仪灵直接从**弹起,“你说什么?”

“赢了对面二十四万两白银。”

左仪灵紧紧追问:“你下了多少?”

庄良玉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两银子。”

“一两?”

庄良玉:“十两。”

“到底多少!你要是没超过一百两银子我跟你没完!”

“一千两。”庄良玉敷衍道。

左仪灵将信将疑,伸手朝春桃要票据,生怕庄良玉骗她。

可等票据到手,左仪灵看清上面的字,直接喊破了嗓子:“两万?庄良玉你有毛病吗下这么多钱,赔了怎么办!”

庄良玉浑不在意地掏掏耳朵,又吹了吹:“我有钱,我乐意。”

“你有钱,你简直在让我签卖身契!”左仪灵被庄良玉搞得有点抓狂,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你疯了吗?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你是不是贪污了?”

“没有。”

“那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庄良玉觉得左仪灵有点烦,直接将人按倒在**,半是威胁半是玩笑地说道:“两万两,我买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让你去刷恭桶。”

左仪灵呆愣愣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庄良玉。女子的面容秾丽,此时眸光灼灼,生动俏丽,而黑亮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看得她——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们——”

“在做什么?”

二人同时扭头,门前萧钦竹与赵衍恪正在怀疑自己来得是不是时候。

***

第五场比赛是蹴鞠,最后以一球之差,女子队惜败。

第六场比赛是射箭,武宁公主直接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以绝对优势拿下胜利。

至此,男女两队,三比三战平。

庄良玉站在台下,抬眼望着立于高台之上的顺德帝:“圣上,如今战平,该当如何评判?”

一时之间,赛场沉默。

“如此——”

“便加赛一场。”

庄良玉一路怒骂,这顺德帝就是个不要脸的老狐狸,明明就能以不分伯仲结尾,非要搞个一较高下出来。

现阶段于大雍女子而言,并不适合以这种直接方式产生冲突。偏偏赵肃胤这老东西煽风点火,生怕闹不起来一般。

竟然要男女之间比赛打马球!

可骂归骂,皇帝决定的事情,谁也没有更改的权利。庄良玉就只能骂骂咧咧地带着所有女子备赛。

一直个人为伍的灵珠郡主竟然在此时此刻找上门来,直接放话要合并队伍,然后做女子队的领队。

蹴鞠时,便是男子两队女子两队,庄良玉和这个灵珠郡主各带一队,最终是庄良玉的这支队伍冲进决赛圈,跟男子那边打得难舍难分,最终以一球惜败。

别说庄良玉,所有人都不懂赵玲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来夺指挥权。

庄良玉虽然上场比赛的水平不够,可作为一个战术指挥,她绝对是够格的,甚至能很好的把握对面的心理状态,并进行施压赢取优势。

但赵玲珠寸步不让,看似柔弱,泫然欲泣,可话里字字珠玑全是庄良玉不够格的意思。

赵玲珠是裕亲王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而裕亲王是顺德帝的胞弟,也曾在永元门政变时救驾有功,她的身份地位,哪怕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也要客气三分。

此时赵玲珠泣声控诉,庄良玉就成了受万人指摘的那个。

庄良玉神色平静,她静静地听着赵玲珠打感情牌,其言语大意基本围绕庄良玉挑拨女子之间关系,瞧不起她,找人编排她,以及话中隐晦地提及不想让她进庄家。

庄良玉想起金玉宴时这位灵珠郡主也曾向她打探过庄良玘的消息,颇有些困惑她的兄长到底如何招惹了这样一位不好惹的女子。

“灵珠郡主,如果你确信,你可以让队伍取得胜利,你做领队也无不可。”庄良玉神色淡然,“这不是入座观礼要排个高低大小,这是要上场竞争比赛,必须要赢。”

赵玲珠面上闪过羞愤地红,不甘道:“你能保证你一定赢?”

“不能说稳赢,但约莫要比灵珠郡主出手胜算大一些。”最可气的是庄良玉的态度气定神闲,显得赵玲珠愈发强词夺理起来。

“莫要仗着自己县主和萧将军夫人的身份欺压人!”

庄良玉的视线凉薄地扫过说话的人,和风细雨地笑道:“论品级,灵珠郡主为从一品,无论是县主还是将军夫人的诰命应当都比不过才是。”

到底谁才是以身份欺压之人一眼便能瞧得出来,一旁帮腔的姑娘眼神躲闪,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借势压人。

常理而言,亲王、国公之女也应当是县主分位,但长公主与裕亲王地位特殊,均是顺德帝血亲,所以女儿能得郡主之位。

庄良玉继续说道:“我想知道灵珠郡主要做领队的理由。如果能说服我,说服在场诸位。那便由能者居之。”

赵玲珠哪里有什么理由?她不过就是真的看庄良玉不顺眼而已。

男女混赛本该是她能大出风头的时刻,可从六赛开始,洛川郡主出过风头、武宁公主出过风头、连四皇兄身边那来历不明的丫头都大放光彩,唯独她——

什么都没有!

这样如何论功行赏,如何让父王高看自己?

赵玲珠眼里闪过一丝怨怼,以及深处掩藏的恐惧。

“若灵珠郡主执意做领队也无不可。作为一支队伍的领队,我相信灵珠郡主能够做好队伍的后勤工作,赛前调整饮食,及时提供补给,制定合理的上场战略,安抚队员情绪等等。我相信以灵珠郡主的才能,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

庄良玉言辞恳切,似乎就真的将领队身份交了出去。

说完之后便立在原地微笑,等着赵玲珠的答复。还不待赵玲珠说什么,人群中已经有人小声说道:“不然——还是让嘉禾县主来吧。”

“是呀,若非之前嘉禾县主在场上用战术,恐怕我们也很难跟男子打得几乎平手。”

“平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输了?”

此言一出,又陷入沉默。

有人干巴巴说道:“是啊,还是输了。”

阴云压顶,笼罩在众人心头。

庄良玉轻笑一声,手里团扇轻轻晃着,笑道:“所以,要让他们如此轻易地拿到胜利吗?”

“不能!”洛川郡主第一个出声,“即便不能做最后的胜利者,也要让他们重视女子。女子并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挑起争端的赵玲珠突然迟疑,在喧闹中,轻轻飘出一句疑问:“当真能重视吗?”

庄良玉摇着团扇,越过沸腾的人群和嘈杂的现场,目光直直对上俯瞰众生的皇帝。

“任何人都不该被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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