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出征

简单地用了晚膳,侍女将餐具撤下后,我呷着茶,同澈在房中闲聊。

“澈,边关的情况如何?”

“两军僵持,但我军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轻叹,这世上能与南宫漓在战场周旋的恐怕寥寥无几,而最强势的一个,现在正坐在我身侧,边关的战事确实紧急。

“不必太过担心,有刘束诚守在怀城,相信怀城没那么快被攻下。”澈执起青花瓷杯,淡淡地道。

“我们多久可到怀城?”

“大军行进,最快也要十五日。”

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对澈道:“我不需要马车。”

澈笑笑,宠溺地看着我,说:“我的王妃自是不需要。”

“今晚早点歇下吧,明日还要早起。”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澈。

“好啊,咱们这就睡觉去。”说着澈眼中闪过一丝坏笑便将我从凳子上抱起,向着床大步走去。片刻后,纱帐垂下,帐中娇喘呻吟,已是春光无限……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睁开眼睛,看到澈熟睡的面容,却不敢动。澈向来睡的浅,稍一有动静就会醒来。回想起刚才的梦,依旧是心有余悸。

梦中漓浑身浴血站在我面前,眼中是深沉的痛,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沾满鲜血的手抚上我的脸,一如既往地温柔问我为什么走的那么远,远到他再也触不到。我惊恐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漓,却无计可施,生的气息就那样在他身体中慢慢抽离,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可是身边竟空旷的没有一个人。我找不到澈,也找不到哥哥,只能眼睁睁地漓跪倒在我面前,满含深情的眸子渐渐失去光泽。

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在我醒来后仍久久无法散去。我瞪大眼睛看着纱帐,努力不去想梦中漓的眼神,可他沉痛的目光却反复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了?”我正想着,澈忽然环住我的腰低低地问我。一惊之下,我有些慌乱的看向他。澈的眼中有些疲惫,但却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澈唇角勾起暖人的笑,将我轻轻拥进怀里,道:“傻瓜,梦而已,不会怎样的。”

我在澈的怀里蹭了蹭,闷闷地说:“你们,都不会有事,对吗?”

“当然。”澈轻抚我的后背,让我慢慢地安定下来。

我安静地任澈搂在怀中,伸手圈住他的腰,不再那样不安。澈轻轻拍着我,直到困意再度袭来,我才将眼睛闭起。

我在黎明的微光中醒来,静静躺了会儿,想到半月后或许会见到哥哥,不禁有些期待。等了不多时,澈便也醒了。看到我干瞪着两只眼睛,澈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懒虫今日醒的倒早。”

我笑笑,从**坐起,扯开薄被说:“请王爷起身吧。”

唤来侍女打水净了面,刷了牙(依旧是我的“土方子”)。用了早点后,我就自告奋勇地帮澈打理衣裳、战甲,可是我笨手笨脚怎么也弄不好那复杂的东西,最好只好停下来,求助地看着澈。

澈无奈地笑笑,说:“你恐怕是全天下最笨的王妃了。”

我瘪了瘪嘴,没有反驳他。我必须承认在此方面,我确实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古代已婚妇女。澈见我不说话,就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可却是我最爱的。”说罢便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自己的衣裳,我在一旁闹了个大红脸,只得转过身去摆弄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半的月白袍子。

一切都准备妥当,澈与我推门走出房去,朱雀、冥萧、冥剑已身着铠甲侯在院中。见我二人出来,齐齐抚剑单膝跪下,却行的是标准的军礼。

“爷,三军在神策门候命。”

“朱雀随西路军,冥萧随东路军,冥剑留在中军。”

“是。”哗的一声,三人利落地起身,跟在澈身后大步出府。

大军浩浩****地经盛云道向城外行进,百姓在道边夹道相送,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王爷主帅风采,同时也为家中出征的夫兄亲人送行。

此次出征,共四十万大军。东路、西路各十万,中军二十万。澈为主帅,营下八位将军各自领兵,五百玄衣卫随军护卫在澈左右。大军之中,两万御神军是多年来随澈征战南北,出生入死的铁甲军队。我们离开燕云之时,朝中猛将郭翔已率一万兵士先行离都,前去怀城增援刘束诚。

军队行军,疲惫辛苦都是无可避免的。澈几乎每夜都要与将军们商议军情战事,前方也不断有战报传回。看着澈紧锁的眉,我既是心疼也是担忧。大军行进,不免会有些缓慢,但也终于在第十八日的傍晚赶到了怀城。十八日的时间,总算比预计提前了些。一到怀城,澈不及休息就命人唤来刘束诚,详细地询问战况。

我无心去听这些战事,便带了冥剑登上城楼,远远望去。远处十几里外,错落有序地扎着军帐,帅旗飘动,但因为离着太远也看不真切。我淡淡地问身后的冥剑:“冥剑,那是南原国的大营吗?”

“是。”

我幽幽叹了口气,漓、哥哥,你们知道念卿来了吗?负手眺望那遥不可及的地方,心头止不住的苦涩。风猎猎地吹着我耳边垂下的发丝,袍子翻飞,不知为何今日竟有这样大的风,明明已是暖春时节。

“王妃,这城头风大,您当心身子。”

“不碍事。”

又站了一会儿,只觉眼睛被风吹得想要流泪,闭了闭酸痛的眼睛,我回过身对冥剑说:“咱们回去吧。”

“是。”

回到郡守府,刘束诚已经离去。澈还在前厅同两位将军在商量着什么,我不想打扰他,就直接回了房里。

我倒了杯热水给自己捂手,想起前些日子一直按下没问澈的事情,抬眼问冥剑:“锦官城已经失守?”

“是。”

“城中的郡守大人哪儿去了?”

“弃城而逃。”

我微微颔首,此事澈一直没有向我提起,我也就没有过问。我知他不想让我多虑,不想让我为难,毕竟对战的那一方有我至亲的哥哥,也有曾经难舍的漓。可是毕竟我嫁了他,事事我必须以他为先考虑,而不是旁人。

“现怀城情况如何?”

“若是大军再晚到两日,恐怕也要失陷了。”

“能在漓的进攻下坚持这么多日,已是不易。”我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瓷杯,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不知怎样才能帮上澈。

我愣愣地坐在桌边,思绪翻飞。打仗的事,我确实一窍不通,对于古代的兵法,更是等于没有了解。于是又开始佩服小说里那些强大的女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想什么呢?”微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是澈回来了。

“没什么。”我回过身,看到澈略有疲惫的面容。

澈在我身边坐下,我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问:“情况如何?”

“刘束诚的人损伤八成,怀城几乎是摇摇欲坠了。”

我点点头,道:“幸好大军赶到的及时。”

“现在情况依旧不乐观,我军四十万,敌军四十二万。虽说力量尚在伯仲之间,可兵士们一路奔波赶来,不免疲惫。此时作战,并不占优势。”

我淡淡一笑,“轩帝此次真是下血本了。”

澈闻言轻笑出声,道:“南原国精锐之师全出,太子、皇子挂帅军中,可见轩帝父子的野心。”

“你又如何呢?若是他们败了,你会趁势攻向南原国吗?”

“宏图霸业,谁人不想?”

我低头浅笑,不置可否,却是希望没有那样一天。直到今日,我还在天真地渴望着两军议和,我实是不想看着他们对战沙场。

“都是你们男人的志向,我这个小女子实在没那么大野心。纵马草原,躬耕山林,才是我期望的平静生活。”

“给我十五年时间可好?”

“什么?”

“十五年,你陪我在这红尘俗世中染一身泥泞,后半生,我陪你洗尽一身污浊凡俗。”

望着澈,我笑眼弯弯,心中一片温柔如水,道:“何处都好,只要你相伴身侧,我再无所求。”

澈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抬手将我拥进怀里,喃喃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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